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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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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出了宮門,寧暖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
“王爺。”她在馬車上擔憂地問:“王爺說了這一番話,若是等以後當真有了孩子的時候,該如何和皇後娘娘他們交代?”

王府裏頭的太醫究竟有沒有診出這樣的隱疾,寧暖也是很清楚的。當然清楚他們王爺身體健康的很,別說什麽隱疾,就連外傷都沒有。也正是如此,寧暖才很是驚訝,不敢相信他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說出這樣的話。

楚斐氣定神閑地道:“到那個時候,就說隱疾治好了,王府裏的太醫是本王的人,不會穿幫的。”

寧暖一時面色覆雜。

她關心的可不是會不會穿幫,而是他們王爺如此大膽的“承認”自己有隱疾的事情。

換做尋常人,哪怕是真的有,又哪裏會拉下臉告訴其他人?

察覺到了她心中的疑惑,楚斐便道:“若是不將責任攬到我的身上,她們便要再來糾纏你,今日是皇後的侄女,明日太後又要借口送人過來,到時候可不就委屈了你?還不如說是我的緣故,這樣一了百了,往後也定然不會有人再敢對你說半句不是,旁人也不敢到我的面前來說教。”

寧暖心情覆雜:“可還是我委屈了王爺。”

“我哪裏會委屈,反倒是你,我還擔心會委屈了你。”楚斐說:“你心裏頭還介意孩子的事情,若是還有人要跑到你面前說什麽,你只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,憋在心裏頭,也不知道會有多難受。我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這孩子是兩個人的事,沒有我,你也生不出來,是不是?”楚斐促狹地道。

“……”

寧暖一時有些臉紅,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。

“祝寒山有了孩子,你就在心裏頭羨慕,說不定還當真是我的緣故。”楚斐道:“這才多久,你便要埋怨自己,若是再過些年,你難不成還要與我和離不成?”

他說著,頓時大驚失色,連忙抓緊了寧暖的手。

寧暖又生無奈:“王爺又在說什麽胡話。”

“你若是喜歡孩子,不如讓寧朗多生幾個。”楚斐抓緊了她的手:“總歸都是你們寧家的血脈,這女人生孩子,可實在危險的很,若是可以……我也不想讓你受這份苦。”

雖說也期待著自己的孩子降世,可上輩子寧暖便是在生產時大出血,難產去世,楚斐回憶起來,心裏頭還有些後怕。

一想到上輩子失去愛妻的噩夢,再想想出生沒多久便被害死的孩子,楚斐一時也不知道是否該期待孩子的到來。

他摸摸寧暖的肚子,又有些慶幸地想:幸好,幸好,沒懷上。

……

明明是在宮裏頭說的話,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刻意傳了出來,中秋家宴過後沒幾天,江雲蘭面色便有些覆雜地上門來了。

她進門時,先問了一番:“你們王爺在嗎?”

王府管事道:“王爺一早便出門去了,寧夫人若是要找王爺,不如在府中多等片刻。”

江雲蘭松了一口氣,說:“我也不是來找你們王爺的,你們王妃在嗎?”

“王妃就在府中。”

寧暖見著了她,還有些納悶。

一進門,江雲蘭便揮手趕著香桃去把門關了,又將下人們都趕出屋子,她才靠近了寧暖,抓著她的手,緊張地問道:“阿暖,娘在外頭聽說了一件事情。”

寧暖疑惑:“娘聽說了什麽?”

“這事情還和安王有關。”江雲蘭咬了咬牙,說:“外頭許多人都在說著這件事情,我也是聽了好幾個人傳起來,才想著來找你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寧暖心裏已經清楚了她想要說的是什麽事情。

也不等江雲蘭說完,她便開口問道:“娘是說王爺吧?”

江雲蘭頓時大驚:“阿暖?你這樣說,難道外面傳的是真的?”

香桃最愛聽那些坊間八卦,早在外頭開始傳出這個流言的時候,她便立刻來說給寧暖聽了。

江雲蘭抓著寧暖的手,愈發緊張地道:“阿暖,你老實告訴我,外面的傳言是真的假的?安王當真是如外頭傳言的那樣……”是個不舉?!

江雲蘭的嘴巴張開又閉上,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後頭的話來。

寧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。

若說事情是真的,她娘肯定要擔心她。若說事情是假的,她娘肯定也要疑惑王爺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,若是再讓她知曉宮中兩位與安王不和,想來也是要更加擔心。

寧暖只好道:“娘,此事並非你想的那般,王爺身體健康的很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?”

寧暖想了想,說:“王爺是為了我,才故意裝作自己是有……隱疾。”

江雲蘭楞了一下,聞言,又很快鎮定了下來。她臉上的慌張一掃而空,卻是連半點緊張也見不到了。

她之所以那麽緊張,還不是生怕這輩子會出什麽差錯,如今聽寧暖這般說,知道安王一點問題也沒有,便徹底放下了心來。寧暖說的,雖然安王是為了她才說出自己有那方面的隱疾,可江雲蘭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寧暖會出什麽問題。

他們所有人之中,唯獨阿暖沒有經歷過什麽,哪怕是任何人變了,阿暖也不可能會變。

上輩子阿暖就懷了孩子,這輩子定然也能懷上,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。

她們阿暖嫁出去才多久,那些人也實在是太心急了一些,現在就開始催了?

想到這兒,江雲蘭眉毛豎起,問道:“阿暖,安王他為何要說這種話,你可不知道,外頭人可都在笑話安王呢。”

寧暖連忙問道:“那外頭是如何說王爺的?”

“安王說自己有隱疾……外頭還能如何說?”江雲蘭:“也不知道是哪裏傳出來的,竟是讓許多人都知道了,連明玉她娘都來問我,此事是真是假。還有老夫人,老夫人待在後院裏頭,消息竟然也能傳到她耳朵裏去,想來整個京城都知道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寧暖一時無言。

她心道:那日晚上王爺說出那番話的時候,也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一天?

他們王爺一向好面子,如今可是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,也不知道心裏頭該有多難過呢。

事實上,楚斐也的確是遭了不少人的嘲笑。

他出門去辦差事,路上都能遇到不少認識他的人,個個眼神古怪,看著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同情,個個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,只是直到分別,都沒有說出什麽話來。

楚斐被看得惱火不已。

這隱疾有沒有,他自己自然是最清楚不過,只是他說出這番話時,是在宮中家宴上,宮裏頭的人可沒膽子將這事情往外說,而其他皇子也定然不敢拿他這個皇叔當做玩笑間的話題,沒有上頭那兩位準許,哪裏會有人敢將這件事情往外說去。

如今也不過才幾天的工夫,竟是讓全城百姓都知曉了。

別說朝中百官,就連他去啟蒙學堂時,遇著了那些小孩,瞧著他的眼神也是個個都同情不已。

楚斐在外頭轉了一圈,回王府時,氣得還多吃了一碗飯。

寧暖給他夾菜,還道:“王爺當初說出那樣的話,想著一勞永逸,卻是沒想到後來會有的麻煩吧?”

楚斐憤憤:“我哪裏會知道會到這般地步,如今倒好,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。”

寧暖笑:“若是以後王爺的隱疾治好了,整個京城的人都要替王爺高興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楚斐放下筷子,“不行,本王得想個主意,可不能再讓這些人繼續關註這件事情。”

“那王爺打算怎麽做?”

楚斐思忖了一番。

第二日,他便又急匆匆地出了門去,馬車到了三皇子府,他在三皇子府中待了許久,再出來時,滿臉都是得意。

朝中風向變得很快,先前眾人還在討論著安王的隱疾,很快大家便又開始談論大皇子了。

大皇子如今可是京城的熱門人物,他平定堯城動亂回來後不久,如今京城裏頭的百姓還在說著關於他如何英明神武的話,轉頭關於大皇子的流言四起,讓人想要不註意都難。

楚斐做了什麽,還沒有來得及和寧暖仔細說,在家中小心養胎的薛明玉便先上門來了。

薛明玉吞吞吐吐地道:“我聽夫君說,說是你們寧家……好像遭了什麽事……”

“寧家?”寧暖正在給她倒茶,聽到她的話,頓時楞住,手中動作也停了下來:“我們寧家能出什麽事情?我爹可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。”

“我也是聽夫君說的,具體是什麽,我也不太清楚。”薛明玉說:“從前他還會將許多事情都告訴我,直到我有了身子以後,他便連許多事都不願意和我說了,說是不想讓我操心。不過這件事情,夫君知道的也不多,只是我一聽是和你們家有關,便急急忙忙來找你,讓你看了笑話。”

寧暖應道:“那我也要多謝你一番,只是我們家出了什麽事情,我也沒聽說,我娘沒有來找我,王爺也沒有說,甚至連我哥哥也沒有來,你等我回家一趟問問。”

薛明玉這才放心。

若是寧家真的出了事,寧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。如今她不知道,那倒才算是好的。

等她走後,寧暖便回了一趟家。

寧家一片安和,她進門見了江雲蘭,仔細觀察一番,卻見江雲蘭臉色很好,也不像是出了事情的模樣,這才放下心來。

“阿暖,好端端的,你怎麽忽然回來了?”江雲蘭驚喜:“今日不巧,你哥哥和楊真都不在家,若是你要找他們,還等在家等一段時間。我去派人將他們叫回來。”

“娘,我不是來找他們的。”寧暖叫住了她:“是明玉,聽聞我們寧家出了什麽事情,在家也待不住,就急急忙忙來找我,我這才想著回家一趟,來問問您,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。”

“原來是明玉啊。”江雲蘭說:“她的消息倒是靈通,只是這出了事清的,可不是咱們這個寧家。”

寧暖疑惑:“不是咱們這個寧家?娘?您這番話又是什麽意思?”

江雲蘭拉著她往屋子裏走,在堂屋坐下,才繼續道:“明玉恐怕是聽了一耳朵,也沒顧著太多,就立刻去找你。前些日子,官兵去了二房那邊,將他們的屋子搜查了一番,還真的查出了點東西,如今二房那邊可不安生呢。”

寧暖驚訝:“又是二叔家?”

江雲蘭一下子笑了出來:“阿暖,你也覺得二房那邊總是出麻煩,是不是?”

二房那邊,光是寧晴,便時常想著要給寧暖添麻煩,這也不說,光寧朔就惹出了許多大事,第一回 是秋闈,第二回還是謀害人性命,如今竟又是被官兵找上了門。

仔細數數,一年裏頭,那邊寧家已經被官兵找上門數回了。

寧暖疑惑:“娘,這回又是出什麽事情?”

江雲蘭撇嘴:“我怎麽知道出了什麽事情?”

“娘?您真的不知道?”

江雲蘭只好說:“這事情還和大皇子有關,其他的,我就真的不知道了。”

“大皇子?”寧暖楞住。

要是她記得沒錯,他們王爺要去找人麻煩,很不巧被找上門的就是大皇子。只是大皇子出了事,誰也沒連累,偏偏連累了她二叔?

寧暖不知道,上輩子的這個時間,寧家也出了同樣的事情。

只是那個時候寧家還沒有分家,老太太怒極攻心,一下子便昏了過去,寧家亂做一團,可沒有如今的太平。而這輩子,寧家早早便分了家,二房做了什麽,可都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,因此江雲蘭才這般鎮定。

江雲蘭撇了撇嘴,道:“寧朔都被關進了大牢裏頭,往後連什麽時候出來都說不定,老夫人也是,竟然還這般看中寧彥文,他向來都是老夫人的心肝肉,這回他們家出了事,老夫人這個糊塗的,竟然還想要你爹幫忙。”

“我爹?”

“我當然不可能答應了。”江雲蘭說:“你爹也不笨,當然是立刻拒絕了。”

“老夫人是怎麽說的?”寧暖好奇。

“寧彥文幫著大皇子做事,如今東窗事發,註定討不了好,老夫人竟然還想要讓你爹去替他頂罪,老夫人可真是糊塗了!”江雲蘭氣極:“這寧家到底是你爹的,如今你哥哥還是這幅樣子,也撐不起寧家來,更別說老夫人她看中的寧朔也早早入了大牢。老夫人先前是偏心,如今卻是沒了腦子,你爹要是出了什麽事情,我們寧家還能討著什麽好?虧她還口口聲聲說著寧家如何,寧家如何,如今最不在乎寧家安危的,可就是她了!”

“娘!”

江雲蘭劇烈地喘了一口氣,才總算是將心中的激動平覆了下來。

旁邊侍候的下人全都低眉順目的,只當做自己是什麽也沒有聽見。

江雲蘭喝了一杯茶,這才說:“阿暖,讓你跑了一趟,家中什麽事情也沒有,你安心便是 。”

“娘,既然老夫人這般關心二叔,為何不讓她將二叔給忘了?”

江雲蘭嗤笑:“她從來都不喜歡你爹,你又不是不知道的。她有誥命在身,我也動不了她。”

“可是娘,還有三叔啊。”

江雲蘭一楞。

寧暖提醒道:“三叔向來游手好閑,也沒有個什麽一官半職,可也得老夫人的喜歡,雖然比不上二叔,可寧朔已經入了大牢,老夫人再不喜歡哥哥,她也得接受,寧朔已經沒有辦法再繼承寧家了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?”

“寧昕有個弟弟,可他年紀尚小,但要是論起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,肯定也是比哥哥高。”

江雲蘭皺眉:“這好不容易沒了寧彥文,你這是要讓我再給你哥哥找一個對手?”

寧暖笑:“可三叔和二叔不一樣,且不說堂弟還沒長成,就連三叔自己也只是個好酒色的人,若是能給三叔好處,讓她們聽娘的話,不就是了?”

江雲蘭眼睛一亮。

寧彥海和寧彥文雖是親兄弟,卻也差了許多,寧彥海更好玩樂,一直便是個紈絝,全靠寧家養活,而寧昕和她娘是一個性子,沒有主見,只會聽別人的話,至於寧彥海的兒子,可不就是還沒長成嘛!

江雲蘭心中很快便有了成算。

然而她又很快皺起了眉頭。

可寧彥海也和寧彥文一樣,背地裏頭也投靠了人,上輩子寧家出事,他們大房受了難,寧彥海也沒有少在其中撈好處。

“阿暖,讓娘好好想想。”

寧暖點了點頭,也沒有多待,很快便起身離開了。

她回到王府時,馬車停下,正巧楚斐也從外面回來,瞧見了她,頓時驚訝道:“阿暖,你去哪了?”

“我回了家一趟。”

楚斐恍然,知道她回家的目的,又與她一塊兒進了王府。

“我本來是要與你說這件事情的,只是想來想去你家也沒有出事,便想著等事情都解決完了,再告訴你。”楚斐說:“此次你爹也出了不少力,看起來是積怨頗深。”

“我爹?”

楚斐點頭:“要不是為了避嫌,你爹可都快要主動將這件事情攬過去了。不過此事如今是兵部尚書薛功禮薛大人在處理,薛大人與你爹關系好,想來也不會手軟。”

“……”

在上輩子,此事在寧家鬧得極大,如今被官差搜查,也不過只是開場,到後來,甚至連江雲蘭也在混亂中喪生,寧彥亭因此入了天牢。那時寧暖已經出嫁,還要為此事來回奔波,甚至連楚斐也在其中出了力,只是他們做了諸多努力,卻沒有改變寧家的命運。

而這輩子,卻是陰差陽錯,為了不讓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的“隱疾”,楚斐主動拉了大皇子下水,後又牽連寧彥文,因著早早便分了家的緣故,老夫人也沒了話語權,寧彥亭也不再偏聽偏幫,甚至連江雲蘭也不像從前那般忍耐。到如今,他們寧家卻是安然無恙。

此事鬧得同樣大。

先是有人舉報,大皇子手底下的人揮金如土,出手闊綽,與那人表面上讓人看見的俸祿與家境差了太多,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,後又牽扯出了一樁陳年舊案,後來才牽扯的越來越廣,大皇子手底下所有人人人自危,而寧彥文則更是不湊巧,還被人抓到了把柄,才引來官差搜查。

寧暖剛開始只聽說了那個寧家被官差搜查,後來卻是又聽聞寧彥文被抓到了天牢裏,只有二夫人到處奔波,為他求情。

老夫人也鬧過幾回,可當寧彥海主動上門了幾回以後,老夫人也是一句話也不再提了,甚至連二夫人再上門求助時,她也沒有再見二夫人。

等到了天氣變涼,所有人都開始穿上冬衣時,忽然從寧府傳來了二夫人身亡的消息。

消息是江雲蘭派人來通知她的,寧暖聽到的時候,也是嚇了一跳。

江雲蘭比她的心情還要更加覆雜。

上輩子寧家出了亂子,可出事的人卻是她,在混亂之中,她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,一頭撞到了柱子上,就此一命嗚呼。

而這次二夫人,官差再去寧家搜查,二夫人攔著人不讓人搜,也是在混亂之中,一頭撞到了柱子上,一下子沒了性命。

雖是時間有些出入,可卻是分毫不差,江雲蘭聽聞消息時,也是楞了好半天,拉著那丫鬟的手確認了好幾回,直到外頭天都黑了,都沒緩過神來。

二房亂成一團,寧彥文和寧朔都在牢中,還是寧晴得了口信,匆忙趕了過來,處理了二夫人的後事。

江雲蘭還將這事給老夫人說了。

彼時寧彥海的小兒子就在老夫人院子裏,最近這些日子,老夫人將他當做心肝寶貝的疼,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給他。聽聞消息的時候,老夫人只是驚訝的一下,面色卻沒有太大的波動,冷淡地應了一聲,便又繼續和小孫子玩了起來。

江雲蘭只覺得心冷。

她將上輩子的事情回憶了一番,又想起上輩子寧家混亂時,寧朗無人看管,又連忙去關照他,見他仍然每日都跟在楊真的後頭,但凡有一天不妥當,都會被楊真揪著耳朵罵一頓,這才放下心來。

不管上輩子如何,這輩子他們家已經安全無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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